2013年7月20日星期六

百年獨中:傳道、授業與解惑——山長王德龍

當教師的職責再也不是傳道、授業、解惑時候,教師還是教師、學校還是學校麼?

一切的探討都得回歸文本,否則便容易因誤解或者不瞭解所誤導。因此,首先應該理清的是:何謂傳道?作為中華文化至高無上的名詞,無論儒家、道家乃至於後來傳入東土的釋家,對此都給予高度的重視。超越世俗的一切,它超越了人類可怕的慾望、可悲的急功近利、可憂的目光短淺。是一切真誠、善良、仁義、慈愛的總和。教師作為人類年少時期的啟蒙者,不以傳道為重點,轉以時下流行的物事為教學綱領,這不能不說是捨本逐末,從而又撼動教師神聖職責的偏頗想法。

至於授業,相對於而言顯然降低了一個層次。即是科目,即是課業。一個中文教師不以教授中華文化、中國文學、華語華文為職責,而換以世界趨勢、中文價值、市場導向為教學重點,無疑是對中文教師莫大的嘲諷。其它科目亦然。

自有其範圍、內涵與本質,原本就無需亟亟於將其餘不相干的物事添加進去。只有當我們十分怕輸的時候,才會忙亂中以為這些不相干的物事才是重中之重。然而,教育是不應該怕輸的。

解惑當然也是教師的天職。教師所要解的疑惑,不應該片面地局限於課業範圍之內。舉凡成長過程中所面對的疑難,本就是教師引領學生邁向光明前程的主要內容。生命與成長的疑惑得到釋放及解決,生命的步伐必將走得更穩健與篤實。不管是科技如何影響未來,包括各種功利思想和行為如何遏阻人類美好的前景,只要處理得當,這一切只是外在世界眩人耳目的表面。要之,教師而無道,學生將被誤導,業以及惑的處理也就成了奢談。

另一方面,如果教師的主要任務是傳播知識,或許面對高度發展的科技,我們需要憂心數位化、移動網絡的挑戰。而事實是,不同時代都需要面對不同科技產品的挑戰。電腦還未普及以前,我們需要擔心電視、印刷所帶來的問題。即便是近千年以前,蘇東坡在活版印刷的時代也曾慨歎紙本易得,而人們卻已經不再細心、用心地閱讀。更重要的是,在孩子的成長過程中,教師所扮演的角色原非僅僅知識的傳播而已,外在世界的高速運轉不應該成為教師自亂陣腳的理由。教師和學校自亂陣腳,教師和學校的素質也就該檢討了。

就此言之,恰恰相反的是,在這個科技高度發展的時代,我們更應該堅定教師傳道、授業、解惑的意義。當一切變得唯利是圖的時候,當急躁變成隱形殺手的當下,從功利的窠臼、浮躁的窠臼、空疏的窠臼、扭曲教育和蔑視生命的窠臼中走出來,是我們真正應該回應的特大問題與危機。

百年獨中的前路,不當陷於商業文明、科技影響的泥潭中而不知自拔。相對於人類壽命而言,百年或許是長的。從整體人類的角度出發,從古往今來的大背景去審視,百年其實還是短的。知此,我們便可以擺脫浮誇,立定腳跟,循序漸進,真正貼近教育的本質。各個科目、各位老師的職責若都獲得真切的尊重與重視,我們何必擔心獨中培育不出人才來?當文化教育、品格教育、美術教育、音樂教育還嚴重滯後的時候,擔心時代的趨勢和市場經濟從而倍感惶恐,茫然不知所措,有違常理之餘,同時也必將徒然無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