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5月13日星期一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山長王德龍


前一陣子和父親聊天,父親忽然說道:用錢可以解決的事情,是小事情。"換言之,人生還有很多事情是有錢也束手無策的。

因為沒有錢萬萬不能"的關係,絕大部份人都好言現實",更好言人不為己,天誅地滅"。而一般所謂現實",無外乎強調功利,重視實際的眼前利益。因此,但凡我們陳述自己的理想與志向的時候,無一例外的都會聽到做人要現實點兒"的回應。當然,一般這種反應,也同時反映了父母、師長或者朋友由衷的關愛,不能只是一味的指斥和置之不理。
除此以外,若從現實"的角度言之,上述一般意義上的現實論",實際上也埋伏了十分不現實以至於危險的因子。因為,當一個人的心裡面只是功利的考量時,對周邊的人、對社會、國家,甚而至於世界,都會產生不小的威脅。威脅的大小,顯然取決於這個人的能力。生活上這種大的例子多不勝數,也無須再舉例說明。反而是小的例子有時我們不一定察覺,或許可以嘗試談談。

因為現實",我們現在不容易吃到真材實料的食物,食品添加劑如影隨行;因為現實",沒有錢便不能夠及時就醫,只能痛苦的等待死亡的降臨;由於天誅地滅"的恐嚇,我們看體育節目時,往往看到的是假球,體育精神一早便躺在歷史的塵埃裡;也由於功利為己"的關係,父母老了,體弱多病了,很多人選擇棄之不顧,喪禮上才勉強惺惺作態;既然利益才是重要的,我們站在投票箱前納悶沒有甚麼好的選擇,沒有未來,這絕對符合現實的邏輯;而既然自己是至關重要的,背叛公司、組織或者民族、國家,更不是甚麼新聞。
今日的諸多問題,其中的一個原因,便是我們不斷強調現實",不重視品格與涵養所致。當一個人可以用金錢來買通的時候,忤逆子、損友、叛徒、賣國賊、漢奸的橫行,便不是甚麼奇怪的現象。因此,如果我們感歎人心不古,社會紛亂,世界每下愈況的時候,我們不要忘了,我們其實是幕後黑手,責無旁貸。社會的現實",政治的昏庸,人情的淡薄,正是我們片面強調現實"所致。如此言之,真正不現實"的,恰恰是反覆強調現實"者自身。

今天大家談癌色變,而導致癌症高發的主因之一便是不健康的飲食。售賣飲食的業者,如果不道德,片面追求低成本高收入,我們繼續在癌症的夢魘裡循環流轉,只能是一個必然。天理循環,我們當然也只能自食其果。

儒家傳統上有所謂的為己之學"和為人之學"的講究。為己之學講的不是自私為己,而是用心修養自己,認真準備好後,自然的便能夠為人——為人群積極貢獻一己之力;反之,為人之學純粹就是做給人家看,無非是追名逐利而已。朱熹曾經很形象的用吃飯來比喻:吃飯是為了讓自己飽,難道在屋外開一張桌子,然後將飯菜都擺在桌面上,廣而告之說我今天都吃了些甚麼不成?修身養性亦然。如此詮釋,天誅地滅也就有了積極的意義。然而,這也只是從文獻中尋找依據,並重新詮釋而已。以人情言之,類似的話還是絕口不說的好。天網恢恢,當我們可以正面說話的時候,為何還要故意反過來說?

換言之,當我們用錢買不到一個人的志向、品格、修養與氣節的時候,民族、人類和地球光明的未來,也才真的是翹首可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