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8月25日星期二

死。生——山長王德龍



       生與死,乃人生一大課題。然而,孔子罕言利,罕言命,罕言鬼神,則知孔子並不十分看重生與死的探究。孟子亦然。中華文化所看重的,乃是爲何而生,如何而死。生而無意義,與死何別?死而心安、天下安,甚至垂範百代,死亦何懼?

       若僅僅感受到了死,卻沒有感受到生,這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也可以這麽說,世間沒有一刻不死,也沒有一刻不生。方生方死,方死方生。死生的流轉更替,便見宇宙的周流不息,生機處處。

        一個人不自覺地以自我爲重,他人與外在環境爲次時,他容易體會到空無以及死滅;一個人自覺地捨己而就群倫,逸出小我而匯入大我時,他容易體會到實有以及生發。僅僅感到死的真實,此是私;了然於死前有生,死後亦有生,則為大公。

       過於看重了死,死讓人精神渙散,讓人偷惰,讓人萎靡不振,放縱不羈;正面肯定生,生將讓人滿懷希望,讓人反思反省,讓人勇往直前,直下承擔。基於死生一貫,人不該只察覺種種的苦,也該察覺種種的樂,更該察覺到種種的苦樂以上,尚有種種的義務和責任。

       中華文化說慎終追遠,便是生我之前,人生界已經代代相承了無數世代;說孝說慈,便是我生以後,人生界之種種情義,綿延無盡。至如說仁,說忠恕,則是除我以外,仍覺千萬億兆之生;即便我死,仍有承之者,繼之者。死的不過是個人的軀體,此後無盡的傳承與開新,方才是無窮無盡的生命。父親死了,孩子繼之;孩子死了,孫子繼之。此乃中華文化超越自我以及時空的真實生命,亦是中華民族具體而真實的人生。

       知生之要,從而警惕修省,克己自律,乃對生最大的尊重;知死之必,而能不憂不懼,乃對死最大的理解;知死後仍有不盡的生,生時盡心盡責,死後寬心、放心、安心,則是對人生界最真切的感悟與行止。故此,不企圖取消人生,讓人生得以前赴後繼,源流清暢,方纔是透徹死生一體,綿綿無盡的境界。


2015年8月18日星期二

学术与精神 —— 山长王德龙

        

        或许,可以先说说学术不是什么。

        首先,学术不是私器。正大的学术,必引领人们朝向清雅光辉的方向。公器私用,学术不过就是个人谋功计利的工具。学术如若仅仅只是一个博名声的利器,学术又有什么值得我们孜孜以求、悉心护持?

        其次,学术不是形式。标题以及注释,行文以及摘引,一一符合形式的要求,并不代表如此就是学术。和人一样,穿着光鲜华丽,不代表那一定是一个品性良善的人。徒具形式,所言与事实玄远,无非是高级的谎言而已。一篇形式完全符合规格的论文,不见得就是有价值,有启发,有贡献的文章。

        其三,学术不是死物。学术而不见精神,学术与一具尸体有何区別?如若对过去的人物与文献、事件与环境的研究,只停留于对故去死物的解析与爬梳,学术必然为世人所唾弃。学术而变为个人的蝸居,离了蝸居便不能与世人共天下,学术已然丧失意义。

        归根结底,学术能返本归真,必须招魂。在商业浪潮的侵蚀下,在功利思维的強占底下,学术神器的精神,很早以前已然游离于本体之外。唯有召回学术的真精神,学术方能具真意义与真贡献。

        而学术的真精神是什么?曰品格,曰志向,曰气节。从古至今,从来沒有小人而能夠有真学问,尤其是博通的学问。唯有随人毀誉,耐得住寂寞与嘲讽,坚持涵养与操守的人,最终与学术同在,亦与世人的苦痛与欣幸同在。清代岳麓书院山长李文炤《岳麓书院学规》曾说:“古语有之,其为人而多暇日者,必庸人也。”一个有暇日盤算个人利害得失,坑陷忠良,倡导奇技淫巧者,必将虚耗心力,从而乖离学术的正轨而不自知。至于将外行人欣慕的眼光,视为一种荣耀,学术便沦于虚假的表演。学术沦为马戏团里的小丑或舞台上讨观众欢心的魔术师,学术不过就是五花八门的娱乐消遣之一。有它不为多,没有它也不为少。

        然而,最让人痛惜的尚不只此。大好青年误入歧途,不能真挚诚恳,刚毅笃实,虚心涵泳于学问之林,做个正直有理想,具备高尚人格的学人,方才是最值得我們惋惜的大事。学术而误导人才,学术而扼杀才情,学术的存在反而是一个祸患。能不悲乎?清末儒者,曾经主讲肇庆书院与广雅书院的朱一新,其《无邪堂答问》曾谓:“才者,小人所同;心术,君子所独。”心术也就是涵养,心术也即是精神。小人而有才,必然为禍;君子而有学术,必为天下之福。实则,有德者必有真才。

       因之如此,凡是有志于学术的人,首先当以个人的心性涵养为重。一个重心性涵养的人,必是一個能夠十年磨一剑,同时也是一个能夠创业垂统的人。老子的“大音希声”、“大器晚成”,此时倒是一帖清涼的药,适合躁热过动、多虑多欲的现代人服用。

       朱一新还有一句话说得极好:“天下惟极聪明人,往往有极不聪明之事。”学术就得下笨功夫,聪明而寻求捷径者,无论是名节上的捷径,或是个人私利上的捷径,机心机巧的搬弄,最终亦必坠落悬崖而尚不知墮落的因由。可不警惕修省乎!

2015年8月13日星期四

論文:書院精神與馬來西亞華教之問題 [九] 完

最後,仍以一代大儒錢公賓四先生的中國傳統教育之特殊理想與特殊精神,在現實世界之情勢下,實有再為提倡之必要為結124,並撰《書院贊並序》曰: 
夫子行教兮,而漢代私門授徒,乃有精舍125;大儒弘道兮,而有宋自主講學,每在書院。初范、戚、孫、胡兮,院得美譽,而學者競集,一時繼起兮,州縣地方皆勉力於興學126;後二程、橫渠兮,時運沉寂,而聚徒不盛,風氣初開兮,伊洛關中實媲美於戰國諸子127。下及南宋兮,蔚然始盛128;上承先秦兮,浩然自若。書院講學兮,天下之首曰白鹿129;賢關登壇兮,宇内之尊曰朱子130。淳熙八年兮,象山應請於晦庵;爾時四方兮,聽者泫然於義利131。鵝湖之會兮,呂氏主持而興會講之風氣132;四賢之堂兮,後人尚饗而表頓漸之同歸133。尊德性兮,約之以禮,神而明之兮,存乎其人134;道問學兮,博學於文,格而致之兮,本乎其德。究朱陸之學兮,求同而存異135,然外人之析其異處兮,或長篇累牘,而無以息其爭。志孔孟之道兮,承上而啓下,雖門人之翫其同處兮,或三言兩語,而可以蔽其要。然則孔孟自孔孟兮,猶如三聖之各見任、清、和136,而各盡其性;雖則朱陸自朱陸兮,必也一貫之同宗仁、智、勇,而毋庸置疑。講論殊途兮,各顯神采;宗主同歸兮,自得天人。書院開明兮,豈同今之所謂自由者,浮泛而無依;人師不讓兮,自別時之以爲派系者,樹黨而有私。歷代書院兮,群儒之學規,將待研讀;後世書院兮,諸公之學思,自當請益。惟奉夫子之意兮,古今書院之祖述;蓋講《論語》之言兮,天下學規之宗趣。書院兮,於時五異;士學兮,與古一同。五異一同,由是贊曰:
君子不器兮137,惟夫子一言,而書院之道統在玆;君子懷德兮138,念孔門三德139,而講學之宗主無他。綿延今兮,有志者自不為專家,而嚮往通人140;溯源古兮,絕四者當求為人師,而超脫經師141。此一異於時也,所謂標榜一科,自詡為家者,書院不為。
博學而無所成名兮142,士先器識143,而學貴大成兮,要在參天贊地144;約取而有以一貫兮,人能弘道145,而術豈小用兮,猶非謀利計功。君子喻於義兮146,豈同乎雜取迎苟之俗學147,而功名文章,聚蚊喋喋,不過蝜蝂之見兮148,終無以成德;小人喻於利兮,每見乎烏合攏絡之門戶,而勢利耳目,含沙孜孜,無非野狐之念兮,初有以營私。君子憂道兮不憂貧,其固窮而不似小人之窮斯濫為;君子謀道兮不謀食,其知命而猶如松柏之嵗寒後凋149。此二異於時也,所謂公器私用,自限爲人者150,書院不為。
惟仁者兮,能好人,能惡人151;蓋智者兮,能褒事,能貶事。子罕言利兮152,不許鄉願之圓滑153,而民胞物與兮154,乃以直報怨155;道不殉人兮156,必黜商賈之干預,而尊師禮賢兮,固以士為首。此三異於時也,所謂學店商管,自毀體統者,書院不為。
女為君子儒兮,無為小人儒157;士爲壯夫才兮,豈為雕蟲才。先天下之憂而憂兮,斯人博覽群書,而知真見灼158;後天下之樂而樂兮,其學通貫四部,而意密體疏159。志道、據德、依仁兮,修身不忘於遊藝160;義理、考據、辭章兮,為文不離於經濟161。此四異於時也,所謂文人無行,自甘墮落者,書院不為。
述而不作兮,信而好古162;學而不厭兮,誨而不倦163。嘆時文不辨心術兮,平素不修、不講、不徙、不改,而安於不憂兮164,忍以奇技淫巧而趨時165;傷今世喜言創獲兮,當下無情、無義、無悟、無止166,而病在無恥兮,敢以分崩離析而媚俗。蜂起蹈虛兮,自以爲創新;龍潛厚積兮,人以爲迂舊。先師門風兮,出處進退,而用行捨藏兮,無非自強不息167;後賢氣節兮,潛夫待訪,而顧廬立雪兮168,要在強學待問。此五異於時也,所謂小儒孤憤169,自以爲是者,書院不為。
仰止至聖兮,伏贊道統;追懷先儒兮,緩視遺文。辨異於俗知兮,求同唯在雅正;針砭於俗見兮,扶風端在禮樂170。書院之體式兮,古已立之以人物風骨171;講學之規模兮,今當承之以先儒神采。惟名不正則言不順兮,雖曰立名,而往昔場屋爭勝之習氣,猶變相易容兮,滲雜於其間。書院非書院兮,名苟存而實早亡,此為惑兮,古已有之。蓋言不順由名不正兮,然曰亂朱,而如今私學爭興之消息,已漸開將濫兮,氤氳於其表。書院果書院兮,未待辨而匾已升,彼為害兮,今尤烈矣。惟河水汎濫兮有因,堵之終非良方;蓋氣象積久兮自達,守之始是當務。由是班門竊贊兮,意在辨偽而匡正,且由衷兮初稿之,敢請法家以誨正;緣斯望洋抛磚兮,期於豪傑與志士,不待王兮猶興之,願求輔仁以相析。嗚呼!微斯人兮,誰與歸;噫嘻!守斯道兮,反諸己。邦有道兮,以道殉身;邦無道兮,以身殉道172。明知不可兮,發憤忘食而樂以忘憂173;捨我其誰兮,養氣自強而求其放心174。道在身兮,可以默運天下175,而不限於一時;人居仁兮,可以傳神身後,而有化於百代。追古往之聖人兮,所謂道不須離176;俟後世之君子兮,必曰士有恒心177。讀其書兮,自得師;師其人兮,自尚友。178此一同於古也,所謂藏之名山,開蒙萬古者179,書院本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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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4 《國史新論》〈中國歷史上的傳統教育〉,頁二一九。
125 錢公賓四先生謂:書院又稱精舍。精舍之名,其先起於東漢儒家之私門授徒。其後僧侶所居亦稱精舍。最後理學家講學又用此名。可見中國中古以來之社會教育,乃由儒、佛兩家迭興迭衰;即此精舍一名,亦可透露其中之消息。而中國教育,實際即以代宗教教育之任務,亦由此可見。《國史新論》〈中國歷史上的傳統教育〉,頁二四五。雖私門講學傳統,論其實體格局,有兩漢精廬、精舍以至創立于唐末五代,而後講學育才之宋代書院,然其教育精神與為學傳統,源頭則可溯源至古代庠、序、學、校、辟雍等。錢公故曰:在中國歷史上,自漢以下,歷代皆有國立太學。每一地方行政單位,亦各設有學校。鄉村亦到處有私塾小學。但一般最重視者,乃在私家講學。戰國先秦時代,諸子百家競起,此姑不論。在兩漢時代,在野有一名師,學徒不遠千里,四面湊集,各立精廬,登門求教,前後可得數千人。亦有人遍歷中國,到處訪問各地名師。下至宋、元、明三代,書院講學,更是如此。所以在中國傳統教育上,更主要者,乃是一種私門教育、自由教育。其對象,則為一種社會教育與成人教育。同上,頁二一七。
126宋代特矯唐弊,公私教育皆特盛。其先則自社會私家教育開始。如范仲淹、胡瑗、孫復,皆先在寺廟中成學,再復從事於社會下層之私家講學事業。范仲淹繼戚同文在睢陽書院,孫復在泰山書院,而以胡瑗在蘇州、湖州書院講學為尤著。同上,頁二四四。
127宋代政府,雖刻意興學,而當時教育勢力,則終以私人講學為盛。但其時門第,僅有呂、范兩家,已在社會無勢力。理學家崛起,乃與寺院僧侶爭取教育權。其先如二程在伊洛,橫渠在關中,風氣初開,聚徒不盛。然彼等之講學故事及講學精神,則大堪與戰國諸子媲美。要之是私家自由的,不受政治影響,亦不為門第與寺院所拘束。同上,頁二四五。
128下及南宋,如朱子、象山,講學始盛,蔚成一時風氣。即地方長官興建書院,亦必奉祀社會先賢,亦如寺院必奉祖師佛像。而尤以濂溪、二程三人,幾於為大多數書院所奉祀。同上注。
129 白鹿洞書院居北宋四大書院之首,有天下書院之首海内書院第一之譽。
130 世譽白鹿洞書院為聖域賢關
131 淳熙八年(1181年),朱子知南康軍,二月,陸九淵訪朱子於南康,朱子請陸象山登白鹿洞書院講習。陸象山講《論語》君子喻於義,小人喻於利一章,聽者皆有感於肺腑之言,至有泣下者。 
132 呂氏者,呂祖謙也。
133 後世儒者為紀念朱、陸二方之論辯,建有鵝湖書院。又感懷鵝湖之會,立四賢堂於院中,供呂祖謙、朱熹、陸九淵、陸九齡牌位,匾額題頓漸同歸四字。 
134《易》〈系辞上〉:紀而裁之,存乎變;推而行之,存乎通;神而明之,存乎其人。
135 參見黃梨洲《宋元學案》〈象山學案〉評鵝湖之會曰:二先生同植綱常,同扶名教,同宗孔孟,即使意見終於不合,亦不過仁者見仁,智者见智云云。其子黄百家亦謂:二先生之立教不同,然如詔入室者,虽東西異户,及至室中,則一也。又錢公賓四先生不以程朱陸王為水火,乃有以相輔成於學行。公《朱子新學案》、《陽明學述要》、《中國思想史》等諸作,又散見諸文而直抒胸臆者如《新亞遺鐸》等,均有中肯論述。玆擧錢公《中國學術通義》〈泛論學術與師道〉言:陸偏於尊德性。朱偏於道問學。朱子弟子陳北溪嘗云:先生平日教人,尊德性、道問學固不偏廢,而著力處,卻多在道問學上。亦可謂尊德性是約之以禮,道問學是博學於文。尊德性是宗旨、是道,道問學是方法、是術。在孔子教法之下,朱、陸像是各偏在一邊,而朱子則比較能兼顧到兩邊。頁二三三。 
136《孟子》〈萬章下〉:孟子曰:伯夷,聖之清者也;伊尹,聖之任者也;柳下惠,聖之和者也;孔子,聖之時者也。孔子之謂集大成。
137《論語》〈為政〉:子曰:君子不器。《孟子》〈萬章下〉:孟子曰:伯夷,聖之清者也;伊尹,聖之任者也;柳下惠,聖之和者也;孔子,聖之時者也。孔子之謂集大成。
138《論語》〈里仁〉:子曰:君子懷德,小人懷土;君子懷刑,小人懷惠。
139《論語》〈子罕〉:子曰:知者不惑,仁者不憂,勇者不懼。《論語》〈憲問〉:子曰:君子道者三,我無能焉:仁者不憂,知者不惑,勇者不懼。《中庸》:子曰:……知仁勇三者,天下之達德也。’”
140 王充《論衡》〈超奇〉:故夫能說一經者為儒生,博覽古今者為通人;采掇傳書,以上書奏記者為文人;能静思著文連接篇章者為鴻儒。故夫鴻儒,所謂超而又超者也。錢公賓四先生:須知學問乃大家公共事,非放寬路徑,則一家之言,成就終有限。(《中國學術通義》〈泛論學術與師道〉)。又:一通可以容百專,百專不能成一通。專家日旺,通人日衰,則誠人道一大可憂歎之點也。(《中國學術通義》〈中國學術特性〉)。
141《論語》〈子罕〉:子絕四:毋意、毋必、毋固、毋我。錢公賓四先生:讀書得其大意,可為做人之用。若論做學問,一字即是一字,一句即是一句,卻不宜不求解。但一意逐字逐句解下,便應是經師,不得為人師。(《新亞遺鐸》〈有關學問之道與術〉,頁四一五。)
142《論語》〈子罕〉:達巷黨人曰:大哉孔子!博學而無所成名。
143士先器識而後文藝,唐裴行儉語,見《唐書》〈裴行儉傳〉。
144 南宋胡宏語:學貴大成,不貴小用。大成者,參於天地;小用者,謀利計功。
145《論語》〈衛靈公〉:子曰:人能弘道,非道弘人。
146《論語》〈里仁〉:子曰:君子喻於義,小人喻於利。
147 參見蘇軾語:士之不能自成,其患在於俗學。俗學之患,枉人之材,窒人之耳目,誦其師傅造字之語,從俗之文,才數萬言,其為士之業盡此矣。又黃宗羲嘗言:讀書不多,無以證斯理之變化,多而不求於心,則爲俗學。
148 見柳宗元《蝜蝂傳》。
149《論語》〈衛靈公〉:子曰:君子固窮,小人窮斯濫矣。子曰:君子謀道不謀食。耕也,餒在其中矣;學也,祿在其中矣。君子憂道不憂貧。《論語》〈子罕〉:子曰:嵗寒,然後知松柏之後凋也。
150《論語》〈憲問〉:子曰:古之學者為己,今之學者為人。
151《論語》〈里仁〉:子曰:惟仁者,能好人,能惡人。
152《論語》〈子罕〉:子罕言利,與命與仁。
153《論語》〈陽貨〉:子曰:鄉原,德之賊也。朱子集注謂:鄉者,鄙俗之意,原與愿同……鄉人之愿者也。蓋其同流合污,以媚於世,故在鄉人之中,獨以愿稱。夫子以其似德非德而反亂乎德,故以爲德之賊而深惡之。詳見《孟子》末篇。
154 張載《西銘》:民吾同胞,物吾與也。
155《論語》〈憲問〉:或曰:以德報怨,何如?子曰:何以報德?以直報怨,以德報德。
156《孟子》〈盡心上〉:孟子曰:天下有道,以道殉身;天下無道,以身殉道。未聞以道殉乎人者也。
157《論語》〈雍也〉:子謂子夏曰:女為君子儒,無為小人儒。
158 善覽群書者,能擇書也,精思凝練,所以責己而真知灼見,由博反約也。為書所累者,雜學也。見劉融齋言:善讀書者,不以書累己,故擇書;不以己累書,故責己。(《持志塾言》〈為學〉)又錢公賓四先生謂:蓋簡而玄,乃世人所喜;博而約,則為孔孟常軌也。《雙溪獨語》篇十八,頁二七八。
159 見劉熙載《藝概》〈賦概〉:古賦意密體疏,俗賦體密意疏。又《遊藝約言》:文之善者,疏而不漏;不善者,漏而不疏。
160《論語》〈述而〉:子曰:志於道,據於德,依於仁,游於藝。
161 姚鼐之文論主張:義理、考據、辭章,後曾國藩補充之以經濟(經邦濟世)。
162《論語》〈述而〉:子曰:述而不作,信而好古,竊比於我老彭。
163《論語》〈述而〉:子曰:默而識之,學而不厭,誨人不倦,何有於我哉?
164《論語》〈述而〉:子曰:德之修,學之講,聞義能徙,能改,是吾憂也。 
165 參見錢公賓四先生:若有一個社會,本末倒置,以商業為最重,由商業立場展衍出工業,則此种工業,必以盈利為目的,發掘人類弱點,誘導虛榮心,創作奢侈品,侵蝕他人工農實用之生産製造,以供彼之貪黷揮霍與享用。不僅剝削了他人之產業利益,亦損害了自己之生活道德。此種隨附於商業立場之工業,中國古人稱之爲奇技淫巧。技巧固可貴,而淫奇則足戒。何謂淫奇?乃指其非人生確切所需,故為道德觀念所不許。(《雙溪獨語》篇二十五,頁三六二)
166《大學》所謂止於至善也。
167《論語》〈述而〉:子謂顏淵曰:用之則行,舍之則藏,唯我與爾有是夫!
168 東漢有王符《潛夫論》,明末有黃宗羲《明夷待訪錄》,蓋君子感時奮發之作,撫古傷今,以俟來者也。顧廬立雪:三顧茅廬,程門立雪。
169 陸世儀詩《示虞九二絕句》云:小儒孤憤成何事,遯世須開萬古蒙。
170 參見劉熙載《持志塾言》〈立教〉:教人者,宜禮樂之意兼施。禮故不至立腳不住,樂故易入而可久。
171 參見錢公賓四先生《新亞遺鐸》〈新亞學規〉:中國宋代的書院教育是人物中心的,現代的大學教育是課程中心的。我們的書院精神是以各門課程來完成人物中心的,是以人物中心來傳授各門課程的。每一個理想的人物,其自身即代表一門完整的學問。每一門理想的學問,其內容即形成一理想的人格。 
172《孟子》〈盡心上〉:孟子曰:天下有道,以道殉身;天下無道,以身殉道。未聞以道殉乎人者也。
173《論語》〈述而〉:葉公問孔子於子路,子路不對。子曰:女奚不曰:其為人也,發憤忘食,樂以忘憂,不知老之將至云爾。
174《孟子》〈公孫丑下〉:如欲平治天下,當今之世,舍我其誰也?《孟子》〈公孫丑上〉:敢問夫子惡乎長?曰:我知言,我善養吾浩然之氣。《孟子》〈告子上〉:學問之道无他,求其放心而已矣。
175 參見錢公賓四先生:不要怕違逆了時代,不要怕少數,不要怕無憑藉,不要計及權勢與力量。單憑小己個人,只要道在我身,可以默默地主宰著人類命運。否世可以轉泰,剖運可以轉復。其主要的樞紐,即在那一種無形的教育理想與教育精神上。此可以把中國全部歷史為證。(《國史新論》〈中國歷史上的傳統教育〉,頁二二〇)
176《中庸》:道也者,不可須臾離也。可離非道也。是故君子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懼乎其所不聞。
177《孟子》〈梁惠王上〉:無恒產而有恒心者,惟士為能。若民,則无恒產,因無恒心。苟無恒心,放辟,邪侈,無不為已。
178 參見錢公賓四先生:中國傳統思想,則必帶有教育成分。中國一思想家,同時必是一教育家。中國人看重一思想家,不僅是看重其思想與著作,同時必看重其人,看重其實際人生中之一切行爲。故凡屬一大思想家,則必然同時成爲一大師。後人讀其書,必知師其人。此所謂能自得師,尚友古人。(《國史新論》〈中國教育制度與教育思想〉,頁二五三)
179 陸世儀詩《示虞九二絕句》云:小儒孤憤成何事,遯世須開萬古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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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劉熙載《劉熙載文集》,江蘇古籍,200110月第一版。
15. 朱一新《無邪堂答問》,中華書局,200012月第一版。
16. 馬一浮《復性書院講錄》,鳳凰出版傳媒集團,200510月第一版。
17. 錢穆《論語新解》,九州,20111月第一版。
18. 錢穆《新亞遺鐸》,三聯,20053月第二版。
19. 錢穆《文化與教育》,九州,20117月第一版。
20. 錢穆《學籥》,九州,20115月第一版。
21. 錢穆《雙溪獨語》,九州,20122月第一版。
22. 錢穆《理學六家詩鈔》,九州,20117月第一版。
23. 錢穆《晚學盲言》,廣西師範大學,20046月第一版。
24. 錢穆《現代中國學術論衡》,三聯書店,20016月第一版。
25. 錢穆《國史新論》,九州,20117月第一版。
26. 錢穆《湖上閑思錄》,九州,20117月第一版。
27. 張煒《書院的思與在》,廣西師範大學,200411月第一版。
28.《董總五十年特刊》(1954-2004),董總,200412月第一版。
29. 鄭良樹《馬來西亞華文教育簡史》,南方學院,20052月第一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