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1月8日星期四

《南洋商报》报导:向钱穆学习 体现中庸涵养

报道: 陈绛雪 摄影: 叶添益 


钱穆
处於西方主义至上,反中就是王道的偏执时候,敬学书院决定要办钱穆追思讲学会。已故国学大师钱穆身处跨时代乱世,没有投身抗战写下悲壮,只是谦卑冲和地待人处事,在中西争议之间,既不妄自菲薄,也不藐视他人,更不贬低他人,唯我独尊,體现真正的读书人之理性中庸涵养。

当下中庸热议,钱公宾四,来得適逢其时。

王德龙口中的钱穆,是近代极少数学通四部(经、史、子、集)的近代学者,甚至可以说,在他之後,已无人有此博大深厚学问。

黄智鸿眼中的钱穆,是具有历史观和时代感的大家,具备孔子温良恭俭让之涵养,用诚意问学的温柔敦厚之师尊,让人感觉温情,怀抱敬意的长者。

一代大儒,生於清末,跨时代到中华民国,经历革命與抗战及至国民黨出走台湾,先後落足中、港、台两岸三地,虽无抛头颅洒热血的悲壮,却自学成师,一生精研学问,教育树人,致力於比较中西方之差异,为失去信心的中华文化寻找出路,关心国家时事,临终前仍忧心台湾的未来。

南京大学中文系博士王德龙(右);
南京大学中文系硕士黄智鸿。
 重新宣扬读书真义
王德龙與黄智鸿,当初开设敬学书院,乃受钱公教育之感召;当下时代,人们用对立與谩骂方式处事待人,更显钱公读书人之可贵情操,今日追思,算是间接促成之缘,重新宣扬中国传统教育的读书真义,中庸之道,以及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平心静气之论事态度。
话题自然而然扯到香港占中运动及马来西亚近期的挺中庸运动等热门话题,再探讨大部份人对中国
中国人人如刺猬般的敏感,甚至是不屑、鄙视和否定,继而牵扯近期火热的中庸话题。
不只是马来西亚越来越偏激的政治、种族和宗教的倾向,也涵盖香港、台湾及至世界各地土生土长新世代去中化甚至否定中华民族身份的大趋势。

早该省思———教育何以失去本性,人们何以失去平和理性?

从颓废衰弱中重新自强
追根究底,或许可以羸弱的清末为切入点,西方列强入侵,文化大冲击,许多人对自己的文化失去了信心,往後发展就如王德龙所说在那之後的很长一段时间,中华民族对自己的文化不甚瞭解,或是瞭解得很肤浅

也是在清末开始,西学东渐。跨清末及至革命时代的钱穆,就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中,比较东西方教育和文化之差异,而後择善固执,成为少数坚信中华文化才是世界观的读书人,並以一介书生之能,写下《国史大纲》,建立起学生们对国家、民族和文化的信心。

当人们悲观沮丧地说中国一定亡,钱穆深信能从颓废衰弱中重新自强;当抗战最低迷时,钱穆一人说必定会胜利;抗战近尾声,钱穆说中共必然崛起,往後辗转到香港,创办新亚书院,列下24条仔细而深刻学规,以人为中心,课程为次之传统教学。

回看今日之况,恍若清末民初之时,当人们失却信心,自卑、自贬、自我否定,崇拜西化,钱穆却贯彻其平常对弟子的教育看问题要入乎时代,又超乎时代

当人们批评中国政治君主专制,他却拒绝如此简单概括中国传统政治,而认为是一种自適国情的民主政治,主张应在固有的文明的真相基础上,重新审视中国传统政治制度,而非以後见之明浅薄地非议與污蔑之

一生坚持中华文化
黄智鸿强调,无论如何时候,钱穆对人对事,总是平心静气地说、讨论、回应、反驳,不似一般人容易激动、动气、偏执或失却理性,终其一生坚持中华文化,忧心文化断层,历史也就断层

对当下许多人特别敏感中国人问题,他坦言纵有千言萬语,也不比钱公一言来得深刻,宏观涵盖世界各地各个时代的中国人,也可作为厘清全世界中国人定位的精辟良言。
钱公说,中国人的天性,不是讲我,不是讲你,一个一个地讲,那是个别的,我们讲一个大的整體,亦即完整的中国人,不是讲今天的中国人,而是中华历史以来的中国人。

其实中国人不该狭隘地局限在国籍概念上,中国二字本来就包涵文化意义。

人们说中国一定会亡,他不认同,坚持中国文化好,但他的却是温和的、亲切的,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完全是中华文化传统的教育。

钱公就用一辈子的诚意,慢慢地梳理这个问题,而且是很沉得住气,完全體现孔子的温、良、恭、俭、让,那种既非常坚定,不随波逐流,却又不激动谩骂的温柔敦厚。

教育连贯古今中西
关於教育,钱穆连贯古今中西,再对照分析二者的意义取向、精神特质和培养目标之後,得出以下评析。

在教育意义上,西方教育核心重知识但倾向功利,而中国教育根本则教人为人。教育精神方面,西方教育失於冷酷,中国传统教育重人重情。

至於培养目标,西方教育可培育专家,但每人著重一学,彼此奔驰日远,隔别日疏,之间不相知,成为外在知识的工具和附庸,约束了人生意义。
中国传统教育则培养通德通识的人才,很早就认为学之功用主要在於完成人,实现人之为人的意义。
反观所谓的现代教育,对教育树人之书弃如敝屣,仅采纳空有知识却无人道(做人道理)的课本为正规;古人读书学做人,今人读书为考试,黄智鸿看古今读书态度之差异在温情,读书变成了没有感情的事。

钱穆学历只到中学, 却成为备受景仰的国学大师,
倾尽毕生精力于教育树人工作
读本应具备的信念
钱穆在其著作《国史大纲》引论就已说明读本书须先具备以下信念

———凡是一个国民,一个具有基本知识,有受过教育的人,一定要对自己的历史有一个常识,有一个认同,然後,还要有一种温情與敬意去解读历史,至少不会对其本国历史抱一种偏激的虚无主义,也至少不会感到自己是站在历史的最高点,而将本身种种罪恶與弱点,诿卸於古人。

黄智鸿再从中华传统教育的根本思想续谈:在历史文化里,萬世百代点滴生成的人文教育,早有赞天地之化育一说,认为文教辅佐自然,人文可赞助天地,化育人與生俱来的天地良心。

通过教育修养人性
四书之一的《中庸》再肯定地说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受此文化熏陶的後人张载继续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聖继开学,为萬世开太平

再说《中庸》,並非现代人所普遍理解的中立、平庸,更深中心思想在於通过教育修养人性,主张读书问学应博学之,审问之,慎思之,明辨之,笃行之

这是《中庸》所载,古人之教育中心,也是钱穆一生秉持並实践的读书之心得。

再问———教育何以失去本性,人们何以失去平和理性?

层层追溯,环环相扣,最终仍是回到根本———源自中国的中华教育本质,讲究中正平和的韵律。

读书为何?何谓读书人?

黄智鸿毫不思索昂扬顿挫———读聖贤书,有天地良心,是为读书道,方为读书人。
当下,豁然,暗赞。好一句读聖贤书,有天地良心

钱穆简介
钱穆,字四宾,江苏无锡人,中国现代著名史学家、思想家、教育家。
1912年,归乡执教小学,後历中学而大学,先後在燕京大学、北京大学、清华大学、西南联合大学等校任教。
1914年只身赴香港,创办新亚书院,任院长。
1967年起定居台湾,受聘於中国文化学院,任史学研究所教授,继续从事教学直至1986年。他从事教育历时之久,且从小学、中学直至大学、研究生,教学品类之全,鲜有人可比。
一生站立在教育前线,奔走操劳,並利用自己深厚博大的学识,阐明教育的理念,尤其重视中华文化及中华传统教育,诸多思想至今仍成为学堂借鉴,是近代极少数受到一致推崇的教育大师。


手记
现代人,尤其读书人,甚麼事不能好好说?对於钱穆,同是读书人,没甚麼事不能好好说。
钱穆学贯古今,追思学习一位又一位可亲可敬的中国人。通过钱穆,我们追思学习历史上一群可亲可敬的中国人。看古思今,这位中国人,很重要。
一席简谈,王德龙與黄智鸿,皆以先生尊称钱穆,此次请来的4位讲师,皆非等闲之辈,也都对钱穆怀抱相同的温情與敬意,即使众多大学教授,提及钱穆,也都自然而然称以钱穆先生,幾乎无人直呼其名,其地位之崇高和受人敬仰,必因有其过人之处。
清流难寻,坚守原则和理想和清流,更难得。做人处事,当如钱穆,不枉读书矣。

【钱穆先生追思讲学】
主题:温情與敬意
日期:2015110日(星期六)及111日(星期日)
时间:上午9时至傍晚6
地点:雪兰莪巴生中华独立中学
主讲:台北艺术大学荣休教授兼钱穆先生弟子辛意雲教授
            北京清华大学彭林教授
            南京大学徐兴无教授
            南京大学曹虹教授

面书:敬学书院